（2020）最高法民申1902號

再審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山西大唐嵐縣清潔能源有限公司，住所地山西省嵐縣新九街4號樓。

再審申請人山西大唐嵐縣清潔能源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唐嵐縣公司）因與被申請人中國信達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浙江省分公司（以下簡稱信達浙江公司）、二審上訴人沈陽華創(chuàng)風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創(chuàng)公司）債權人代位權糾紛一案，不服浙江省高級人民法院（2019）浙民終978號民事判決，向本院申請再審。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查，現已審查終結。

大唐嵐縣公司申請再審稱：一、原審判決認定基本事實缺乏證據證明，適用法律錯誤。（一）原審法院未厘清本案的實質法律關系，即本案是信達浙江公司向大唐嵐縣公司主張代位權之訴，還是信達浙江公司為實現華創(chuàng)公司質押的應收賬款而提起的應收賬款質權之訴，這兩者所要審核的基本法律事實不同。原審判決認定“在該應收賬款已質押給信達浙江公司的情況下，信達浙江公司提起本案訴訟也是實現債權的方式”。但原審并沒有審查案涉應收賬款質權所涉的登記資料及質權合同等，而是按照代位權的構成要件進行審查。原審法院在對上述應收賬款質權所涉資料未予審查的情況下，徑行認定案涉?zhèn)鶛嗍召徍戏ǎ狈ψC據證明。若本案為代位權訴訟，審查的重點應是案涉?zhèn)鶛鄠鶆盏暮戏ㄐ詥栴}，審查要素不僅包括當事人的意思表示是否真實、是否違反法律的強制性規(guī)定，還應當包括債權轉讓過程是否合法、主債權和次債權金額是否具有確定性以及是否得到雙方認可，如雙方不認可債權數額應當通過訴訟確認才可行使代位權。原審判決對該事實未予查明不當。信達浙江公司在質權不存在實現困難，且拍賣、變現等處置方式不存在障礙的情況下，不宜以代位權作為實現質押權的方式。原審法院不能在一個案件中既審理質權的事實，又審理代位權的事實。信達浙江公司實現權利的方式須首先確認，原審判決混淆了信達浙江公司主張權利的依據，剝奪了大唐嵐縣公司的抗辯權。（二）如信達浙江公司主張權利的基礎為實現質權，大唐嵐縣公司應當享有法定抵銷權。1.大唐山西發(fā)電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大唐山西公司）與華創(chuàng)公司之間的《大唐左權觀音垴風電廠工程48MW風力發(fā)電機組及其附屬設備合同》已經解除，且解除通知已經送達。本案受理時，合同解除的異議期已過。同時，大唐嵐縣公司已向華創(chuàng)公司送達了債權轉讓通知，大唐嵐縣公司對華創(chuàng)公司的3308萬元債權合法有效。2.原審法院未審理大唐嵐縣公司對華創(chuàng)公司債權是否成立的相關事實。大唐嵐縣公司的法定抵銷權應當優(yōu)先于信達浙江公司的應收賬款質權。二、大唐嵐縣公司申請調取的證據是確認債權是否合法有效且金額確定的基礎，屬于審理案件需要的主要證據，原審法院未調查收集，不符合法律規(guī)定。（一）本案以審理代位權的構成要件為焦點，因此主債務人和次債務人、債權人和主債務人之間的債權應當合法有效，且金額確定。本案債權形成過程復雜，原審判決僅依據信達浙江公司提交的《債權收購暨債務重組協議》（以下簡稱《重組協議》）、《債權收購暨債務重組合同補充協議》（以下簡稱《補充協議》），認定案涉?zhèn)鶛嗪戏ㄓ行ёC據不足。（二）本案代位權訴訟由信達浙江公司提起，其應當對代位權的成立承擔舉證責任。主債權的合法性是代位權成立的第一要素，信達浙江公司未提供證據證明債權轉讓的過程合法有效。（三）案涉?zhèn)鶛鄶殿~尚不確定。信達浙江公司的債權數額以其提供的《重組協議》《補充協議》為基礎，但該協議中并沒有明確提及該筆應收賬款債權的數額為2829.6萬元，且大唐嵐縣公司作為次債務人對該數額并不認可。三、原審法院根據代位權訴訟來審理本案，但卻做出與代位權訴訟無關的認定。原審判決“且在該應收賬款已質押給信達浙江公司的情況下，信達浙江公司提起本案訴訟也是實現債權的方式”的認定，明顯超出信達浙江公司的訴訟請求。綜上，本案符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條第二項、第五項、第六項、第九項、第十一項規(guī)定的情形，應予再審。

本院經審查認為：根據原審查明的事實，2017年12月22日，信達浙江公司（收購方）與浙江盾安惠眾實業(yè)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惠眾公司）、華創(chuàng)公司、浙江盾安精工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精工集團）簽訂《重組協議》，約定惠眾公司將其對華創(chuàng)公司、精工公司享有的到期債權（借款余額1122243800元）轉讓給信達浙江公司；華創(chuàng)公司為信達浙江公司提供應收賬款質押擔保。2018年6月21日，信達浙江公司與華創(chuàng)公司、精工集團簽訂《補充協議》，約定將未償付債務11億元的償還期限調整為2021年6月5日，債務人應于期限屆滿日一次性歸還1423008219.18元。2018年8月10日，信達浙江公司知悉華創(chuàng)公司經營陷入困境，即根據《重組協議》《補充協議》的約定，宣布協議項下的債務立即到期。2018年8月16日，華創(chuàng)公司、精工集團共同確認，截至2018年8月16日，《重組協議》《補充協議》項下未清償的債務余額1139636666.66元。另，2014年2月，華創(chuàng)公司與大唐嵐縣公司簽訂的《大唐嵐縣閻家背風電工程風力發(fā)電機組及附屬設備采購合同》（以下簡稱《采購合同》），約定華創(chuàng)公司向大唐嵐縣公司出賣24臺風力電機組及其附屬設備，合同總價18864萬元。大唐嵐縣公司在華創(chuàng)公司《往來賬項詢征函》上蓋章確認，截至2017年12月31日，欠華創(chuàng)公司3772.8萬元（含質保金），該筆應收賬款已作為融資渠道質押給信達浙江公司。截至2018年9月30日，大唐嵐縣公司尚欠華創(chuàng)公司貨款2829.6萬元（該款不包括質保期滿后應付的5%的尾款）。據此，原審中，信達浙江公司系以華創(chuàng)公司未向大唐嵐縣公司主張到期債權從而影響了信達浙江公司的債權實現為由，提起本案訴訟，原審法院因此確定本案的案由為債權人代位權糾紛。大唐嵐縣公司申請再審認為原審法院未厘清本案法律關系，理由不能成立。關于信達浙江公司提起的代位權訴訟是否符合法律規(guī)定的問題。首先，信達浙江公司對華創(chuàng)公司的債權源于案涉《重組協議》及《補充協議》的約定，該兩份協議系各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內容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大唐嵐縣公司亦未提交證據證明上述債權轉讓違反法律規(guī)定，故原審判決認定該兩份協議有效以及信達浙江公司對華創(chuàng)公司享有的債權合法正確。其次，華創(chuàng)公司對大唐嵐縣公司享有的債權源自雙方簽訂及履行《采購合同》的事實，就《采購合同》履行中，大唐嵐縣公司所欠華創(chuàng)公司貨款，大唐嵐縣公司已在案涉《往來賬項詢證函》上確認數額為3772.8萬元（含質保金）。根據《采購合同》約定的付款方式，扣除質保期滿后應付的5%即943.2萬元后，大唐嵐縣公司所欠華創(chuàng)公司的貨款為2829.6萬元。上述《采購合同》亦屬雙方當事人的真實意思表示，且雙方已實際履行，原審判決認定華創(chuàng)公司對大唐嵐縣公司享有的到期債權合法且數額確定，有事實依據。再次，本案中，華創(chuàng)公司在其經營已經發(fā)生困難的情形下，仍怠于主張對大唐嵐縣公司享有的到期確定債權，損害了信達浙江公司的利益。因此，原審判決認定信達浙江公司提起代位權訴訟符合法律規(guī)定，適用法律并無不當。關于原審法院的審理程序問題。本案中，華創(chuàng)公司對其欠信達浙江公司的案涉?zhèn)鶆詹怀之愖h，大唐嵐縣公司對于其欠華創(chuàng)公司的債務亦在《往來賬項詢證函》上予以確認。因此，原審法院基于本案基本事實已經查清、大唐嵐縣公司調查取證申請所涉證據不影響本案實體處理的情形，未準予大唐嵐縣公司提出的調取證據申請，不違反法律規(guī)定。

駁回山西大唐嵐縣清潔能源有限公司的再審申請。

書記員黃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