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
民 事 裁 定 書
（2019）最高法民終359號
上訴人（一審原告）：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市蔡某支行，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芙蓉中路二段109號。
負責人：王闖，該支行行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孫有銘，男，該支行員工。
委托訴訟代理人：蘇正軍，湖南正軍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湖南省金某實業(yè)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天心區(qū)勞動西路346號有色大廈707室。
法定代表人：勞勁松，該公司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李翔，湖南如金律師事務所律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湖南省德奕鴻金屬材料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qū)五一路235號湘域中央2棟803房。
法定代表人：李勇，該公司執(zhí)行董事兼總經理。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湖南金酉金屬有限公司，住所地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qū)五一路235號湘域中央1棟1315房。
法定代表人：張笑非。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勞勁松，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q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吳永紅，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長沙市雨花區(q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黃桂紅，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長沙市天心區(q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張笑非，男，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qū)。
被上訴人（一審被告）：林暉，女，xxxx年xx月xx日出生，漢族，住湖南省長沙市芙蓉區(qū)。
上訴人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市蔡某支行（以下簡稱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因與被上訴人湖南省金某實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某公司）、湖南省德奕鴻金屬材料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德奕鴻公司）、湖南金酉金屬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金酉公司）、勞勁松、吳永紅、黃桂紅、張笑非、林暉金融借款合同糾紛一案，不服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5）湘高法民二初字第18號民事裁定，向本院提起上訴。本院依法組成合議庭對本案進行了審理。
中國銀行蔡某支行上訴請求：1.撤銷一審裁定；2.裁定一審法院審理本案；3.裁定一審法院依照最高人民法院（2017）最高法執(zhí)復2號執(zhí)行裁定對37350噸鉛精礦進行處理；4.裁定一審法院對勞勁松等涉嫌詐騙罪問題與其他司法機關協(xié)調采取追贓措施。事實和理由：（一）一審裁定駁回起訴的事實依據存在嚴重錯誤。一審法院裁定駁回起訴依據的事實是勞勁松、黃勇、周云伯等人的立案決定書，而未查明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人民檢察院長開檢公訴刑訴﹝2017﹞485號、486號起訴書和長開檢公訴刑訴﹝2018﹞567號起訴書中所列明的事實。上述刑事起訴書中并未查明被騙取的金額、所采取的追贓措施及所追繳的財物，未將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列為訴訟參與人，審理結果不會對中國銀行蔡某支行4.61億元權益的實現產生實質性司法救濟作用。在此情形下，一審法院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客觀上剝奪了其通過刑事案件的處理或通過民事訴訟進行維權的司法救濟權。（二）一審裁定適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錯誤。涉嫌經濟犯罪案件移送的目的是為了更好維護社會經濟秩序和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而本案在一審裁定作出或發(fā)出之前就已明知無法或難以移送。（三）無論是否承擔刑事責任，本案各債務人應承擔民事責任的事實清楚，證據充分，應當支持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四）一審法院在明知案涉質物不具備冶煉價值的情形下，卻因勞勁松的異議停止履行最高人民法院生效法律文書明確的義務不當。（五）一審法院的司法鑒定已證實本案37350噸質物不具備冶煉價值，涉嫌重大犯罪，在移送其他司法機關追贓未果時本應向上級司法機關報告。一審法院裁定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起訴，違反了人民法院“案結事了”的司法救濟行為準則。
金某公司辯稱，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相關工作人員因為本案貸款已經被刑事立案偵查，經過鑒定，鉛精礦不具有價值。本案涉嫌刑事犯罪，一審法院駁回起訴沒有問題。中國銀行蔡某支行提出的保全等上訴請求不屬于本案二審的審理范圍。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損失可以通過刑事案件追贓程序彌補。請求駁回上訴，維持一審裁定。
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向一審法院起訴請求：1.判決金某公司向中國銀行蔡某支行清償債務本金46176.31萬元以及利息、罰息1652.83萬元（暫算至2015年5月22日，并繼續(xù)算至全部清償之日止）；2.判決德奕鴻公司對金某公司所負債務中的4544.96萬元債務本金及相應利息承擔連帶清償責任；3.判決金酉公司對金某公司所負債務中的10722.98萬元債務本金及相應利息承擔連帶清償責任；4.判決勞勁松在3.2億元保證擔保額度范圍內對金某公司所負債務中的30908.38萬元債務本金以及相應利息承擔連帶清償責任；5.判決吳永紅在5000萬元保證擔保額度范圍內對德奕鴻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6.判決黃桂紅在5000萬元保證擔保額度范圍內對德奕鴻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7.判決張笑非在1.1億元保證擔保額度范圍內對金酉公司的債務承擔連帶清償責任；8.判決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對金某公司出質的25500噸鉛精礦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9.判決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對德奕鴻公司出質的3900噸鉛精礦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10.判決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對金酉公司出質的7950噸鉛精礦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11.判決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對林暉提供的本案抵押房產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12.判決八被告承擔本案訴訟費用。
一審法院認為，在本案審理過程中，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人民檢察院作出長開檢反瀆立﹝2016﹞4號立案決定書，決定對本案勞勁松因涉嫌行賄罪及騙取案涉貸款罪立案偵查。其后，湖南省長沙市人民檢察院作出長檢反瀆立﹝2016﹞8號立案決定書，對中國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湖南省分行（以下簡稱中國銀行湖南省分行）國際結算部原總經理周云伯因在金某公司等相關公司申請“融貨達”業(yè)務（即本案貸款）中，涉嫌職權罪、受賄罪決定對其立案偵查。2016年10月18日，長沙市公安局直屬分局發(fā)出長公直捕字﹝2016﹞0158號逮捕證，對周云伯執(zhí)行逮捕。另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執(zhí)行局對勞勁松提供的案涉貸款質押物進行了鑒定，鑒定機構認為質押物質量不合格，不具備冶煉的價值。勞勁松對此不予認可。該鑒定結果有可能對于勞勁松涉嫌刑事案件的事實有影響。本案不屬于在正常經營活動中產生的借貸糾紛，有經濟犯罪嫌疑。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一條“人民法院作為經濟糾紛受理的案件，經審理認為不屬于經濟糾紛案件而有經濟犯罪嫌疑的，應當裁定駁回起訴，將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的規(guī)定,本案應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將相關材料移送檢察院。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九條、第一百五十四條第一款第三項之規(guī)定，裁定：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
本院認為，結合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上訴事由及金某公司的答辯意見，本案的爭議焦點為：本案是否應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一條規(guī)定：“同一公民、法人或其他經濟組織因不同的法律事實，分別涉及經濟糾紛和經濟犯罪嫌疑的，經濟糾紛案件和經濟犯罪嫌疑案件應當分開審理?！钡谑粭l規(guī)定：“人民法院作為經濟糾紛受理的案件，經審理認為不屬經濟糾紛案件而有經濟犯罪嫌疑的，應當裁定駁回起訴，將有關材料移送公安機關或檢察機關?！币虼?，刑事案件與民事案件為“同一事實”的，原則上應通過刑事訴訟方式解決。關于“同一事實”的認定，主要從行為主體以及行為本身等方面進行認定。
具體到本案中，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人民法院（2017）湘0105刑初458號刑事案件被告人黃勇以及（2017）湘0105刑初459號刑事案件被告人周云伯均非本案當事人。雖然湖南省長沙市開福區(qū)人民檢察院長開檢公訴刑訴﹝2018﹞567號起訴書認為：金某公司法定代表人及德奕鴻公司、金酉公司實際控制人勞勁松利用虛假授信資料開立19張信用證，金某公司、勞勁松涉嫌騙取金融票證罪。但中國銀行蔡某支行在本案中除訴請主債務人金某公司償還債務本息及勞勁松承擔擔保責任外，還訴請德奕鴻公司、金酉公司償還債務本息，吳永紅、黃桂紅、張笑非、林暉承擔擔保責任，并訴請就質押財產和抵押財產享有優(yōu)先受償權。因此，本案與刑事案件主體雖有部分重合，但刑事案件涉嫌犯罪的主體不能完全涵蓋本案當事人主體，本案所涉擔保等爭議事實也不屬于刑事犯罪的要件事實。一審法院依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在審理經濟糾紛案件中涉及經濟犯罪嫌疑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十一條之規(guī)定，裁定駁回中國銀行蔡某支行的起訴不當，本院予以糾正。
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七十一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三百三十二條規(guī)定，裁定如下：
一、撤銷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2015）湘高法民二初字第18號民事裁定；
二、本案指令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理。
本裁定為終審裁定。
審判長 高燕竹
審判員 奚向陽
審判員 江顯和
二〇一九年八月三十日
法官助理王智鋒
書記員黃慧航
成為第一個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