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審申請人（一審原告、二審上訴人）:滄州運輸集團股份公司。住所地：滄州市運河區(qū)新華西路**號。組織機構代碼：10954064-1。
法定代表人：曹永堂，董事長。
委托訴訟代理人：劉建嶺，該公司職員。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楊某某，女，蒙古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河北省承德圍場滿族蒙古。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吳鳳芹，女，滿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河北省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丁福強，男，蒙古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住址：河北省承德市圍場滿族蒙古。
被申請人（一審被告、二審上訴人）：丁福娜，女，蒙古族，xxxx年xx月xx日出生，?。汉颖笔〕械率袊鷪鰸M族蒙古。
四被申請人委托代理人：張志勇，河北榆軒律師事務所律師。
再審申請人滄州運輸集團股份公司因與被申請人楊素

琴、吳鳳芹、丁福強、丁福娜勞動爭議一案，本院2016冀09民終4494號民事判決書，向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于2017年作出（2017）冀民申5815號民事裁定，指令本院再審本案。本院依法另行組成合議庭，開庭審理了本案。再審申請人滄州運輸集團股份公司（以下簡稱滄運集團）的委托訴訟代理人劉建嶺、再審被申請人楊某某、吳鳳芹、丁福強、丁福娜的委托代理人張志勇到庭參加訴訟。本案現(xiàn)已審理終結。
再審查明事實與原一、二審查明事實一致。另查明，丁殿民與李東升同被車輛實際所有人王利新雇傭人員，丁殿民系司機，李東升系乘務員。案涉道路交通事故發(fā)生后，丁殿民的近親屬楊某某、吳鳳芹、丁福強、丁福娜以被告中國人民財產(chǎn)保險股份有限公司三河支公司、張冠男（對方車輛司機）、劉淑敏（對方車輛車主）、烏拉特后旗貿順汽車運輸有限公司（對方車輛掛靠公司）、滄運集團、王利新為被告提起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糾紛，北京市通州區(qū)人民法院于2012年作出（2012）通民初字第12671號民事判決，認為丁殿民無駕駛資格，其雇主王利新存在過錯，承擔原告損失35%的賠償責任。丁殿民駕駛的車輛掛靠在滄運集團名下，滄運集團承擔連帶賠償責任。判決王利新承擔211468.78元，滄運集團對王利新賠償責任承擔連帶責任。該判決已經(jīng)生效。
另查明，滄運集團起訴請求李東升的近親屬趙瑞云、張玉珍等人，要求確認與李東升不存在勞動關系。運河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4）運民二初字第102號民事判決，確認雙方存在勞動關系。滄運集團不服，提出上訴。本院于2014年7月3日作出（2014）滄民終字第1398號民事判決，撤銷原判，確認雙方不存在勞動關系。趙瑞云、張玉珍等不服，向檢察機關申訴，河北省人民檢察院于2015年9月2日作出冀檢民監(jiān)（2015）227號民事抗訴書，提出抗訴。河北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審，并于2016年3月29日作出（2016）冀民再36號民事判決，該判決認為：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一他字第16號《關于車輛實際所有人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是否形成事實勞動關系的答復》中明確：個人購買的車輛掛靠其他單位且以掛靠單位的名義對外經(jīng)營的，根據(jù)2008年1月1日起實施的勞動合同法規(guī)定的精神，其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不具備勞動關系的基本特征，不宜認定其形成了事實勞動關系。本案中，李東升為王利新聘用作為乘務人員從事客車售票工作，雖然不是司機，但其與滄運公司之間的關系符合（2013）民一他字第16號答復的精神。判決維持本院（2014）滄民終字第1398號民事判決。
趙瑞云等于2013年3月18日提出工傷認定申請，因其缺乏受理的必要材料，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一次性書面告知其應補正的材料，2014年2月12日經(jīng)補正，依法受理，并向滄運集團送達了工傷認定舉證通知書，因滄運集團與趙瑞云等勞動關系發(fā)生爭議，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于2014年2月24日作出行政確認中止決定書，并向雙方進行了送達，待確認勞動關系法律文書生效后，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于2016年5月17日作出人社傷險認決字（2014）395號不予認定工傷決定書，根據(jù)《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第（一）項之規(guī)定，認為李東升的受傷不符合上述規(guī)定的情形，決定不予認定為工傷。趙瑞云不服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為李東升作出的人社傷險認決字（2014）395號不予認定工傷決定，于2016年6月6日向運河區(qū)人民法院提起行政訴訟，運河區(qū)人民法院作出（2016）冀0903行初80號行政判決：一、撤銷被告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政局于2016年5月17日作出的人社傷險認決字（2014）395號不予認定工傷決定；二、責令被告滄州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在本判決生效后60日內重新作出行政行為。宣判后，滄運集團提出上訴。本院作出（2017）冀09行終36號行政裁定，認為原審判決認定基本事實不清，裁定：一、撤銷河北省滄州市運河區(qū)人民法院（2016）冀0903行初80號行政判決；二、發(fā)回河北省滄州市運河區(qū)人民法院重審。運河區(qū)人民法院于2017年11月4日作出（2017）冀0903行初34號行政裁定，因原告趙瑞云之夫李東升與丁殿民的近親屬提出的民事案件系同一車輛的乘務人員，且在同一事故中死亡。裁定如下：本案中止審理。

本院再審認為，（一）關于本案所涉勞動仲裁裁決是否終局裁決，原審對裁決應當如何處理。1、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勞動爭議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解釋（四）》第二條第一款規(guī)定，仲裁裁決的類型以仲裁裁決書確定為準，本案案涉中仲裁裁決載明：如不服本裁決，可自收到本裁決書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逾期本裁決即發(fā)生法律效力。2、《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爭議調解仲裁法》第四十七條：“下列勞動爭議，除本法另有規(guī)定的外，仲裁裁決為終局裁決，裁決書自作出之日起發(fā)生法律效力：（一）追索勞動報酬、工傷醫(yī)療費、經(jīng)濟補償或者賠償金，不超過當?shù)卦伦畹凸べY標準十二個月金額的爭議；（二）因執(zhí)行國家的勞動標準在工作時間、休息休假、社會保險等方面發(fā)生的爭議”的規(guī)定，案涉仲裁裁決：一、支付一次性工亡補助金436200元，二、自2012年5月4日起，支付申請人楊某某親屬撫恤金904元。超出了終局裁決的裁決范圍，屬于非終局裁決。3、根據(jù)《勞動爭議仲裁調解法》第五十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一裁終局以外的其他勞動爭議案件的仲裁裁決不服的，可以自收到仲裁裁決書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期滿不起訴的，裁決發(fā)生法律效力。本案滄運集團在收到仲裁裁決書之日起十五日內向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該仲裁裁決因起訴而不生效，人民法院應當依法審理，并作出實體判決。本案中再審申請人的訴訟請求雖表述為要求撤銷仲裁裁決。但結合再審申請人行使訴權的法律依據(jù)、起訴的法院為基層人民法院及其提起訴訟的事實和理由部分，應當理解為再審申請人因不服仲裁裁決而提起訴訟，要求法院否認仲裁裁決，判決自己不承擔給付責任。故該案不屬于撤銷仲裁裁決之訴，仍屬于勞動爭議。一、二審判決對裁決予以實體審理是合法的。
（二）關于本案與乘務人員李東升一案如何協(xié)調處理的問題。
1、丁殿民作為聘用的司機與滄運集團之間不存在勞動關系：（1）從勞動關系認定的依據(jù)看。根據(jù)勞動和社會保障部《關于確立勞動關系有關事項的通知》的規(guī)定，確認勞動者與用人單位是否存在勞動關系，應從勞動者與用人單位之間是否存在法律上的隸屬關系，包括人身上、經(jīng)濟上及組織上的隸屬性來具體分析。根據(jù)本案已經(jīng)查明的事實看，丁殿民系王利新聘用，工資由王利新支付，其從事營運活動也是由王利新安排。故丁殿民與滄運集團之間不具有人身上和經(jīng)濟上的隸屬性。且雙方之間亦缺乏組織上的隸屬性。雙方之間不符合勞動法所規(guī)定的存在事實勞動關系的情形。（2）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一他字第16號《關于車輛實際所有人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是否形成事實勞動關系的答復》中明確：個人購買的車輛掛靠其他單位且以掛靠單位的名義對外經(jīng)營的，根據(jù)2008年1月1日起實施的勞動合同法規(guī)定的精神，其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不具備勞動關系的基本特征，不宜認定其形成了事實勞動關系。（3）從現(xiàn)實考量看。車輛掛靠經(jīng)營目前在社會生活中是普遍現(xiàn)象，主要是掛靠人為了運輸經(jīng)營需要將車輛掛靠在具有運輸經(jīng)營權的企業(yè)，由企業(yè)為車主辦理相關的運營手續(xù)。實踐中，雖然掛靠車輛登記在企業(yè)名下，但被掛靠企業(yè)對掛靠的車輛并沒有參與權，掛靠車輛的運輸利益也是歸掛靠人所有，被掛靠企業(yè)只是收取一定的掛靠費用。因此，二者之間未形成事實勞動關系。
2、丁殿民的近親屬提起訴訟的本案與李東升提起訴訟兩個案件前期判決不同的原因：乘務員李東峰與滄運集團勞動爭議一案，本院二審于2014年7月3日作出（2014）滄民終字第1398號，依據(jù)最高人民法院（2013）民一他字第16號《關于車輛實際所有人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是否形成事實勞動關系的答復》中明確：個人購買的車輛掛靠其他單位且以掛靠單位的名義對外經(jīng)營的，根據(jù)2008年1月1日起實施的勞動合同法規(guī)定的精神，其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不具備勞動關系的基本特征，不宜認定其形成了事實勞動關系。關于丁殿民近親屬提起訴訟一案，本案于2014年6月16日作出（2014）滄民終字第1380號終審判決。適用最高院行政庭《關于車輛掛靠其他單位經(jīng)營車輛實際所有人聘用的司機工作中傷亡能否認定工傷的答復》規(guī)定：“個人購買的車輛掛靠其他單位且以掛靠單位的名義對外經(jīng)營的，其聘用的司機與掛靠單位之間形成了事實勞動關系”。
3、本院（2014）滄民終第1380號民事判決認定雙方存在勞動關系，雖屬于適用法律不當，但鑒于該案經(jīng)過再審申請和檢察監(jiān)督申請，滄運集團的申請均未能獲得支持，目前按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丁殿民的近親屬可依據(jù)該規(guī)定申請工亡保險賠償，且該判決生效后，勞動部門認定丁殿民屬于工亡，本案勞動部門以工亡認定裁決為依據(jù)作出的裁決。因此對本院（2014）第1380號判決提起再審已無實際意義。
（三）根據(jù)2014年9月1日起施行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工傷保險行政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第三條第一款規(guī)定：社會保險行政部門認定下列單位為承擔工傷保險責任單位的，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五）個人掛靠其他單位對外經(jīng)營，其聘用的人員因工傷亡的，被掛靠單位為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單位。第二款規(guī)定：前款第四、五項明確的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單位承擔賠償責任或者社會保險經(jīng)辦機構從工傷保險基金支付工傷保險待遇后，有權向相關組織、單位和個人追償。因此，認定丁殿民屬于工亡符合該項規(guī)定。第五項規(guī)定主要是從有利于職工的角度出發(fā)，其原理與轉包關系中無用工主體資格組織或個人聘用的人從事發(fā)包工程遭受工傷情況下的用人單位確認相同，不以是否存在真實勞動關系為前提，這是對《工傷保險條例》將勞動關系作為工傷認定前提的一般規(guī)定之外的特殊情形處理。由于轉包關系和掛靠關系中職工和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用人單位之間并不存在真實的勞動關系，對職工造成傷害的實際侵權人仍然是不具有用工主體資格組織、自然人。確定用工單位和被掛靠單位作為承擔工傷保險責任的用人單位，雖然有利于保護職工的合法權益，但在責任的承擔上，由工傷保險基金支付工傷保險待遇，會出現(xiàn)免除實際侵權人賠償責任的不公平現(xiàn)象，為解決這一問題，司法解釋規(guī)定用人單位和社會保險經(jīng)辦機構實際承擔工傷保險責任后，可以根據(jù)實際支付的工傷保險待遇，向實際侵權人行使追償權。
關于追償?shù)姆秶兜诎舜稳珖ㄔ好袷律淌聦徟泄ぷ鲿h（民事部分）紀要》第10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未依法繳納工傷保險費，勞動者因第三人的侵權造成人身損害并構成工傷，侵權人已經(jīng)賠償?shù)?，勞動者有權請求用人單位支付除醫(yī)療費之外的工傷保險待遇。用人單位先行支付工傷保險待遇的，可以就醫(yī)療費用在第三人應承擔的賠償責任范圍內向其追償?！北本┦型ㄖ輩^(qū)人民法院作出的（2012）通民初字第12671號民事判決中，丁殿民的近親屬放棄了侵權損害賠償中的被撫養(yǎng)人生活費。在本案中未主張醫(yī)療費。因此供養(yǎng)親屬撫恤金不屬于重復賠償項目。綜上所述，再審申請人的請求不能成立。經(jīng)本院審判委員會討論決定，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第二百零七條第一款、第一百七十條第一款第一項規(guī)定，判決如下：

審判長 張鳳梅
審判員 汪成明
審判員 冷樹青

書記員： 王凌波